楼长吴师傅

［西安］　赵德铭

20多年前，吴师傅就住在我们这栋楼上。她家住三楼，我家住一楼，她每天都要从我家门口经过，偶尔也有些交往。

然而，没过多久，我便不再与她交往了，具体说起来有两件事：一是有天我在农贸市场与她一同买土豆时，卖主说你们俩若能将这8斤土豆全买了，算5角钱一斤。我本不想买，但吴师傅再三动员我，我说那咱就一人一半吧。可当我回家将篮子拎回来时，她居然将完好无损的大个土豆全拣走了，而把有损伤、有虫眼的全留给了我，我只好吃个哑巴亏。二是有一年五月端午前后，她问我家买粽子叶没有？我说还没买呢。她说她家买的多，给你一些算了，我问她多钱一斤，她说她买得便宜，一元钱一斤。我说那就给我买2斤吧。谁料她拿来的都是些小叶子、碎叶子，根本无法包粽。从此之后我不再与她交往。

后来，我从左邻右舍那儿得知，吴师傅是有名的“吝啬鬼”和“是非精”。她买肉时与男卖主发生争执，竟然大打出手，她将一对本来过得好好的年轻夫妇，挑拨得差一点离了婚。至于在邻里之间搬弄的种种是非，就更是不胜枚举。

不久，我们这栋楼的楼长调走，谁料这位名声极不佳的吴师傅，却再三再四地到各家游说，请大伙选她当楼长。说心里话，有谁情愿让这号人当楼长呢，但大家都不愿得罪她，寻思她既然爱当就让她当吧，反正楼长又不是什么拿钱的官儿，所担心的是，她能不能将这个楼长的责任尽到。

没想到，吴师傅自担任楼长后，还真像换了一个人。那时，她已提前退休，因而将这个楼长当作“专职”来干，负责打扫楼前楼后的卫生，负责守护三个楼门，负责调解邻里、家庭纠纷，另外还要干些杂七杂八的事儿，一天忙得团团转。可是当人们喊她一声“吴楼长”时，她总是乐呵呵的答应。

吴师傅就这样为我们服务了整整八年，直到去年撒手人寰。原来在八年前，吴师傅已患上了乳腺癌，她到医院做手术后，医生说，像这种情况，活七八年没有问题。既然还有这么长时间的活头，为何不弃小恶从大善，为大伙多做点善事，免得死后落骂名呢。于是，便有了以上在外人看来有点“反常”的举动。最后，她无怨无悔地走了。在为她送葬那天，我们全楼的人都去了，大伙都哭了，我也哭了，而且哭得很伤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