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门

［江苏］　米白

对门住着一大家子，一对老夫妻，一对小夫妻，一个小孙子。老头是个退休教师，老太太大约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，见人总是一脸和善的笑，一看就是典型的好邻居。

要出一趟远门，时间很长，得半年之久，先是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要好的女友，托她常来照看。做完这些还觉得不放心，年前有个朋友也是出远差，楼上人家的水龙头忘记关，于是闹了个水漫金山，却找不到人开门收拾，等他回来，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发了霉。我住顶楼，虽不至于被人往家里漏水，可也得防个万一。想来想去，把女友的电话号码写在小纸条上，敲响了对门的门。

老太太听我说明情况，很热心地接过纸条，一口答应：没事没事，隔壁邻居，互相照看是应该的嘛。

在外的日子时常打电话给女友，问到家里的情况，女友总是说，你对门的那户人家很热心也很警惕，我每次去你家，只要一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，他们家就有人探出头来查看，小偷轻易进不了你家，你就放心吧。于是甚觉安慰。

回去的那日飞机晚点，到家时已是晚上11点，拎着行李吭哧上楼，刚按亮走道灯，钥匙还没来得及掏出呢，对面的门就打开了，老太太探出头来，我赶紧热情的喊了一声阿姨。老太太笑吟吟地说，是你回来了啊，我刚要睡觉，听见门响，不放心，出来看看。我很是感动，不过临走时闲闲的一句话，她却这么认真。

没过三天便有些不自在起来。每次外出回来，刚开始掏钥匙，对面的门就打开了，跟着探出头来，老少不一，见是我，再缩回去。我自嘲地笑，若是生性风流男友众多的话，还真经不起这般查看呢。

日日在家敲字，又经常上网，一不小心电脑就跟我作对，菜鸟级的我不得不跟维修的人求救。人来了，站在门外按门铃，通常是我还没开门，对面的门就先开了，闹得我心里虚虚的，活象人家不是来帮我修电脑，而是来偷着和我幽会的。有段时间运气特差，一有新病毒流行，我就中招，三天两头地叫人来修。还有送煤气的，送快件的……每次人还没来一想到对面，我的头就开始痛，只好等人来了，用比平常高出八度的声音说话，关防盗门不关内门，人走的时候站在门口，大声的热情送别，巴不得对面的门再打开，好看清楚。

人在家，进进出出的次数当然就比人不在家多得多，渐渐的，对面的门不开得那么勤了，可是我下意识里还觉得，只要钥匙一响，对面门上的猫眼就会一暗——那是人影挡住了光亮。

如此过了一个月之久，我每日进进出出，对门大约也习惯了，多半是每次跟着我探头，时间长了不胜其烦，终于恢复到原样。

这几日接到通知，有事又要出门，我把钥匙交给女友后，就静悄悄的提着行李下了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