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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版日期:2005年02月17日
生活·百味
04

我亲姨娘

[榆林] 贾玉

那天是姨娘60岁生日。

我从百里之外的单位赶回老家时,已是下午。姨娘看见我,满脸的皱纹里瞬时盛开了一朵又一朵菊花。

不一会儿,姨娘便端了碗荷包蛋,逼着我吃下去。这是老家待客的最高礼节,只有高贵的客人和最亲的人来了,才会端上热气腾腾的荷包蛋。

要说姨娘晚年比较有福。她的四个孩子都已成家,四个孙子也都上学了。她每天到村上打麻架,跳一跳老年迪斯科,晚上和我哥、嫂、小孙子,一块看电视聊天享受天伦之乐,但她老人家还是最疼我。

显然,我的不期而至让她老人家有些措手不及。端上饭菜坐下后,哥说:“也没有个准备,就这家常便饭。”我说哥,你咋把我当客人了。哥笑了。我拿出哥最爱喝的老榆林,你来我往喝了起来,不一会,一瓶老榆林就见了底。哥有了几分醉意:“雨竹弟,咱娘过生日,你能回来,不知道娘有多高兴。”这时我注意到坐在身后的姨娘,我们哥俩喝酒的时候,她就看着我俩,看着看着就瞌睡了,头一会低下去,一会抬起来,不时还在说:“好好吃菜。”

哥说:姨娘长时间不跟你说话,她心里着急,催着我们给你打电话,有时还在偷偷的哭。我心里微微一颤。

记得那一年秋,我在镇上中学读书,没有钱交不起学杂费,姨娘把家里的黑豆全卖了。给我送钱时,她走到我身边,把我往怀里拉了拉,我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。姨娘愣了一下,便不再拉,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些零碎钞票把手放在嘴边蘸蘸,一张一张地数。“总共38块8角钱,这学期够用不够用,不够再跟姨娘说。”我说够了,她不再说话,缩着手定定地看着我,我往学校就走,走了很远,回头看时,姨娘仍然站在那里,双手缩在袖口里,像一棵矮小的树。

随后我上学、毕业、分配工作,和姨娘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。

“你知道不,雨竹兄弟,有一年,9月初7是你的生日,姨娘做了一桌好吃的,站在村口等你,等呀、望呀,可是她还是说雨竹娃工作忙,单位的事重要”……哥在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。

听着听着,我的泪水不知怎的就流了下来。我忽然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正在打瞌睡的姨娘。她被惊醒了,看到我的样子,她不好意思地笑了,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,我把她抱得更紧,脸贴着姨娘的脸,亲着她花白的头发,她脸上阡陌纵横的皱纹。

她哭了,我也哭了。我伏在姨娘怀里,哭的那么透彻、那么纯粹。那哭,是心酸、是愧疚、是心痛、是心底最脆弱、最柔软的那根弦在訇然作响,是万千感动、感激和感恩。

那个晚上,我坚决要求给姨娘洗脚,认认真真地给她修剪了指甲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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