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提拔小舅子

唐考甲

翻翻历史，亲戚与同宗一样，同样靠不住。春秋战国时期，那些打来打去，我消灭你，你消灭他的国君们，算起来，不是同宗就是亲戚，几乎无一例外，但是，他们相互消灭起来，决不手软的。

汉朝的皇帝们，似乎没有接受这个教训，汉武帝重用卫青、霍去病，后来的王凤，王莽，都是外戚，汉朝也就亡在外戚手上。

不过，有一个例外，就是汉文帝。他不肯重用自己的小舅子，见之于《史记·张丞相列传》：

张苍免相，孝文帝（即汉丈帝）欲用皇后弟窦广国为丞相，日：“恐天下以吾私广国”广国贤有行，故欲相之；念久之不可，而高帝（汉高祖刘邦）时大臣又皆多死，余见无可者，乃以御史大夫（申屠）嘉为相。

这个汉文帝，也真有点特别，历史上的皇帝们，没有不重用皇亲国戚们的，他却压着“贤有行”的小舅子不肯重用。当然，他的思想斗争很历害，“念久之”，即斗争了好长一段时期，可见是反复盘算利害得失的。

他的那个老婆窦皇后，在汉景帝上台后，成为窦太后，是个相当会胡闹的历害角色。据《史记·儒林列传》说，窦太后好黄老之学，找儒生辕固生讨论老子的《道德经》，辕同生因为是儒家学派，观念比较强，自然对老子的书没有好话。窦太后一发火，就下令教辕固生到猪圈里刺猪，幸好汉景帝还比较通情达理，借了利器给辕固生，总算杀了猪过了关。汉文帝有这样一个不讲理的皇后，不用小舅子当当丞相，老婆关只怕也是很不容易过的。

不过，申屠嘉当宰相，确实像个宰相样子。汉文帝有个宠臣，叫邓通，史书上说他是个男宠，相当于今天国外的同性恋。汉文帝上朝，邓通就在皇帝旁边，大约难免有些故作女人腔，对大臣很不礼貌。申屠嘉不但当场对汉文帝提了意见，而且事后立即召邓通到丞相，府，扬言要斩他的首，邓通叩头出血，直到汉文帝专门派使者来时才放了邓通。所以司马迁评论申屠嘉时，说他“刚毅有节”，汉文帝能容得了这样的人长期当丞相，可见不提拔小舅子，倒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。

人们谈到历史时，常常说汉代的文景之治。不提拔小舅子看来其事不大，但可以想像，文景之治确是来之不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