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姐的苦恼

□文/贾明

两年前，表姐的儿子考上大学，是件喜事。我是她城里的唯一的亲戚。她在家中摆了几桌酒席，我前去祝贺。表姐家住的是草房，里面昏暗潮湿，绳子上晾挂着破烂烂的衣服，睡觉的床上乱得像狗屋。表姐家日子艰难，我早有所闻。表姐夫是老实本分的农民，只会在土里刨食。表姐夫给我的印象也总是灰头土脑的，没见他穿过新衣服，裤子褂子打着补丁，特别显眼。表姐家让人羡慕的是，孩子读书用功，考上县重点高中。表姐表姐夫生性木讷，谈到孩子读书，他们的话才出奇的多。孩子也成了家庭的唯一的希望。孩子考上了大学，希望也就变了家庭的荣耀。

我的父母曾帮过表姐夫，在城里为他找点小买卖做。表姐夫不会赚钱，倒赔了本。父母心里不是滋味，送他本钱回家。父母在我面前说，表姐夫没有出息，是扶不起来的阿斗。

孩子读高中后，表姐和表姐夫见到我就说，他表叔，孩子真考上大学，你可借些钱啊！口气中透出恭敬和几分卑微。孩子报考志愿时，找我做参谋。近几年，读大学费用飞涨，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形势不好。我建议侄子考军校、师范、农林水等。我也存着私心，他如考上其他大学，几年得花费几万块钱，我如何帮得了？孩子的眼睛近视，考军校没有戏。侄子第一志愿，选择了师范大学。侄子高考超常发挥，分数全县第五名。侄子接到通知书后，他却有些不高兴，不经意地说凭他的分数，进一个名牌大学不成问题。我替侄子买了一些日常用品，又送给了八百块钱零花钱。侄子到南京上学了。

后来，表姐看到我，问我接到孩子信没有？我说，没有。表姐难为情地说，孩子不懂事，你可不要往心里去。我说，孩子功课忙，没有时间写信。侄子一个学期下来，没给我写过一封信；元旦，也没寄来一张明信片。

大年初二，孩子和表姐吵嘴。孩子放假回来，好像心里装着什么事，积了一肚子气，不想和家里人说话，样子烦躁。表姐对孩子说，村子里不少人说我有福气，等毕业后娶了媳妇有了孩子，我到城里替你们带孩子。孩子满脸嫌恶地说，你能带孩子！？孩子会让你给带死！孩子说，生在这个破家，算是倒了霉！表姐后来讲这件事时，一脸泪水。

孩子的变化我能理解，他到学校，高昂的学费且不论，外界的诱惑也多了。他想迅速地城市化，买好服装，请女孩子吃东西、看电影和听演唱会，买流行歌曲碟带等，可没钱的他，寒酸卑微。孩子有了心里负担，怨气向谁撒？只能是他认为没有出息的父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