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色童年

［宝鸡］　三秦

如果时光能够倒流，三十六岁的我宁愿再次回到儿时，尤其是回到我在故乡渡过的那段金色童年。

五岁那年春天，在陕北工作的父亲，把我送回八百里秦川腹地的咸阳乡下一个叫怡魏村的老家，强行把哭得死去活来的我交给祖父祖母照管。

祖父家独居村西头，前后有祖上留下的两个院落。小小的后院里几间土土的老屋住人，吸引我的是出了后院门，那个四周用土墙围成的大大的前院——院里的大枣树、杏树、桃树、桑树这时叶绿花艳，小蜜蜂在花间嗡嗡采蜜；树旁猪圈里一大头黑母猪懒懒睡在一边，一窝黑黑的小猪娃争抢着吃奶，圈旁不远处是个废弃的土窑里，灵巧的小燕子飞进飞出；再往院里走，快到前院出口时，冷不防一只拴了铁链的黄狗，汪！汪！叫着直扑过来……这一切真是太新鲜好玩了！此后，我很快就和村里的小伙伴混熟了，整日在祖父的前后院里飞进飞出打打闹闹的。那时，我们一伙小男娃隔三差五爬到高高的桑树上，摘那紫黑色的甜中略带酸味的桑果吃，小女娃们则在树底下急得又蹦又跳，我们就拆带了树叶树枝的桑果扔下来。我们玩打仗、捉迷藏的游戏，常常乐而忘返，直到各家大人撵着我们回家吃饭。

忘不掉热热的夏天，我和几个好伙伴去偷摘队里的西瓜、苹果，而被生产队长追得四处逃窜的狼狈相；也忘不掉夏天星光灿烂的夜晚，坐在竹凉席上的我和兵娃、荣荣、狗旦缠祖父讲他年轻时带兵打仗的故事；更忘不掉那次跟在小姑屁股后头去十多里外的公社去看大戏，我走散了，急得哇哇大哭……

那时我和小伙伴最盼着过年。

大年初一，农村的小娃娃穿上新鞋新衣，花生、枣、核桃、花纸糖，嘴里塞满好吃的，手里的鞭炮东扔一个，西丢一个，到处撒野，乐得连家也不回饭也不吃。直到正月十五耍灯笼看社火，过年简直就是专为我们痛痛快快玩乐而定的，过年真好呀！

七岁那年秋天，父母亲连哄带骗把我从祖父母身边带走。别了，我的故乡！别了，我的结下无数情谊的小伙伴！这一别竟是近三十年的时光！

前些日子，我带了妻子及五岁半的儿子回故乡寻找童年足迹——祖父祖母去世十多年后的老屋院落早已平成沃田，昔日小伙伴如今拖家带口忙奔日子，见面竟多了些隔膜，没有多少话语可诉。晚上借宿在亲戚家，心中涌起万端感慨，酸酸的涩涩的……

万万两黄金也买不回我的童年了，故乡渡过的金色童年却永远留在我的心海深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