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的梦与乾隆的诗

薛海春

在历史上，康熙与乾隆可谓有为之君，后人也称康乾盛世。不过，我在零零碎碎的书页中读到一段康熙的梦话与乾隆的诗话，不妨录来与诸君共赏。

有一天晚上，皇帝康熙来了闲情逸致，便翻开了《穆天子传》，宝马神车，西域瑶池，已是心旌摇荡了，待到就寝，灯灭梦现，康熙皇帝已梦中西巡了，巡视途中在大漠戈壁瀚海天际突然发现一处绿洲，有清泉溪流，有林木大树，还有飞鸟婉转歌吟，见一处树冠浓荫，正是小歇之处，抬头望时，却又见树顶上置有皇冠，这树林间还飘着玉带。康熙梦醒坐起，紫禁城里刚刚敲毕五更钟鼓。次日早朝，康熙对臣下详述梦中所见，宫廷圆梦的那些个马屁精们各显其能，不是建议去西部荒漠种草种树，改善生态环境，而是建议大兴土木，在沙漠里建设一座前所未有的雄伟宫殿，进而派出官员按康熙梦中景观到大西北沙漠中考察寻觅，最后项目确定，拨出巨款，修路筑域，建设一座康熙赐名并钦定的在中国城市建设历史上空前绝后的“梦城”。让康熙皇帝始料未及的是，如此巨大的工程，自己隔三岔五时有垂询，还是被派去造城的官员狠狠地贪污了一把，而梦城的实际规模也就悄悄地缩小了，当时的康熙金口玉牙，心高气傲，说一不二，可就是在建设梦城的问题上软下心来，力所未及。公正地说，康熙当时建设梦城，也是想在西部有一处理想的绿色行宫，心里牵挂大漠边陲的荒漠之地也是真的，但他既没有挡住贪财的臣子，更没有挡住风沙的袭击，康熙活着时，这梦城的四周已是沙丘起伏，终于在清代完结，梦城复归于梦。据现代探险家的说法，曾经确有过梦城，现在既无树，也无水，梦也干涸，城也风化，只留几处残壁。

乾隆皇帝不仅风流，而且还爱写诗。乾隆一生写的诗很多，多得车载斗量，据《啸亭杂录》记载，乾隆的《御制诗》为“五集，十万余首”。真是一个惊天的数字。以执政期计算，平均下来每天他要作将近10首诗，难怪乾隆自己在去世那年得意洋洋地说：“朕以望九之年，所集篇什几与全唐一代诗人篇什相埒，可不谓艺林佳话乎”？这么多的诗，皇帝是不可能亲手把笔写出来的，许多都是秘书根据圣意或者匠心独运弄出来的。当时有名的大诗人沈德潜就为捉刀，沈德潜的诗挂上皇帝的名字，公开发表，以见皇帝天纵英明才华横溢。可时间长了，沈德潜到底觉得有点“夺朱非正色，异种也称王”的不平，就暗暗记了一笔私账，记载皇帝集中的哪些诗是自己写的。沈德潜死后，他的后人出版诗集时理直气壮地把这些诗收了进去。结果当然很惨，谁敢跟皇帝老子争版权，乾隆便大加挞伐，不仅骂他“未为国家丝毫出力”，还骂他“贪图润笔，为囊橐计，其卑鄙无耻，尤为玷辱缙绅”，最后还宣布：“将沈德潜所有官爵及官衔谥典尽行革去，其乡贤祠牌位亦一并撤出，所赐祭葬碑文派专人前往查明扑毁，以昭炯戒”。不仅沈德潜死后不得安宁，连他的后代都受到株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