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版导读
且说尴尬
文钟哲
尴尬是一种情境,一种状态。人是社会性的动物,人在其生存环境中,必然要与方方面面发生纵的横的纵横交错的联系,于是便有尴尬。
李唐时期,倒有两件尽人皆知堪称尴尬之最的事情,一是李治与媚娘之爱,一是三郎与玉环相恋。试想,武则天是李世民的小娘,而玉环则是李隆基儿子的媳妇,不管怎
么说,这种事在纲常伦理极为严格的封建时代,是十分难堪的了,不然,武媚娘就不会去感业寺,而高力士亦·不必为主子绞尽脑汁,左右周旋,历史上也就没有“乱唐”之说了。
《红楼梦》第46回——尴尬人难免尴尬事,鸳鸯女誓绝鸳鸯偶——写了这样一件事情,贾赦之妻邢夫人,“三从四德”得过了头,竟替老爷张罗着娶小。她对老爷看中的鸳鸯游说:“这一进去了,就开了脸,就封你作姨娘,又体面,又尊贵。”老爷相中丫环,在鸳鸯哥嫂的眼里,是天大的喜事,可倔强的鸳鸯偏偏不允,非但不允,还把她的嫂子一顿好骂。贾赦得知,以为鸳鸯看上了宝玉,嫌他老了,便放出话来:“我要他不来,以后谁敢收他?”“凭她嫁了谁家,也难出我的手心。”岂料鸳鸯大义凛然,当着贾母的面疾言朗朗:“我这一辈子,别说是宝玉,就是‘宝金’、‘宝银’、‘宝天王’、‘宝皇帝’,横竖不嫁人就完了!就是老太太逼着我,一刀子抹死了,也不能从命!”说着,从袖内抽出剪子,打开头发就绞。贾母听后,才知道有人算计她的贴心丫头,气得浑身打战,便把邢夫人一顿狠赳,使其尴尬至极。
想起曹雪芹笔下的这个故事,我就琢磨,除了不期而遇的偶然性尴尬之外,有些尴尬实在是尴尬人自我尴尬的结果,即必然性尴尬矣。比如这个贾赦,儿子孙子已是满堂,却对“略平头正脸的,他就不能放手”(袭人语),而夫人亦任着老爷的性子,成了他的帮凶。这些人常以“尊者”之心度“卑者”之腹,以为别人都会对他的“恩惠”感恩戴德受宠若惊的。但恰恰相反,即使再卑微的人也有自己的尊严与人格,也有自己的判断与选择。这种差异或曰矛盾,就是高贵者常常尴尬的原因。现实社会中发生的一些事情,例如腐败现象的层出不穷,也让人体味出某种尴尬的味道来。几年前,“贵信”董事长阎健宏因收受巨贿被判处死刑,而接任阎健宏“贵信”职务的向明序,几乎在检查组还未撤离之时就阎伎重演,不到一年,后车又覆。这类并非绝无仅有的事情,至少也让人体察到两个方面的尴尬:昨日座上宾,今日阶下囚,这种巨大的反差对当事者来说,确实够尴尬的了;而任用他们的组织人事部门,其考察选配干部的能力,不也到了极为尴尬的地步?
如果说,阎健宏之流最终也是尴尬人难免尴尬事,那不识马之优劣的“伯乐”,恐怕也应取消其相马的资格,甚而至于追究其造成损失的责任,也是顺理成章的事,遗憾的是,至今不少人还意识不到(或不愿意识)这一点,以致于令人尴尬的事情,也就不断地出现着。